*

 

他帶著故事走向我,那是ㄧ個能讓孩子停止玩樂,能讓老年人離開壁爐角落,更能讓我忘卻世俗繁瑣的故事。

 

*

 

「琉璃,育幼院院長來電想請妳過去一趟。」

一位年長的女護士長出現在琉璃的醫務室路口處,輕聲喊著正坐在桌前打著瞌睡的琉璃。

「嗯!怎麼了,有病患嗎?」

琉璃驚醒,用手拭去眼睫的淚水,迷濛的眼神望向護士長。

護士長見狀微微一笑走向半夢半醒的琉璃,輕撫著她那雪白的頭髮。

「辛苦妳了,年紀輕輕就讓妳背負那麼沉重的工作…」

「不會,這是我應該做的…」

琉璃閉上眼輕靠在護事長的腰際上,享受這被母親般呵護的感覺。

「育幼院的孩子說很久沒見到妳了,吵著要找琉璃姊姊呢!」

「嗯,是嗎…這樣阿!」思緒混亂「我待會就過去一趟。」

看向時鐘,上午約莫六點。

「如果還不想去,就別勉強自己了……琉璃。」

護事長神情流露出絲絲憂愁說著。

「謝謝乾媽,別擔心,我可以的。」琉璃微笑看著她。

或許吧……

 

*

 

蒼穹初曉,太陽緩緩由海平面升起。

昨晚為了處理醫務資料,在醫務室待了整天。嚴格說起來,那些資料並不需要怎麼趕著處理,或許我只是不想讓自己空閒著。

因為只要一空閒,我便會想起他。

就如現在…

走出軍醫院沿著這條臨靠海的馬路上走著,空氣清新宜人。海風吹來,帶點淡淡的鹹味就如淚水一般。

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我隨興伸了個懶腰,心想今天會是個好天氣吧!

許久未見到慕楓哥和綾姊了,不知道他們兩位近來過得好不好。前陣子與透大哥見上了一面得知了些你們的消息,聽說你們依然很恩愛,要珍惜彼此喔!

我是否也應該…尋找我的那一半?

現在的你過得好嗎?

 

*

 

育幼院距離軍醫院並不遠,走路約莫十五分鐘路程便能抵達。

「有段時間沒見了呢……」

看著著這棟熟悉的建築,外表是前世紀人稱的巴洛克式風格。

這個育幼園所收容的孩子都是孤兒,而我也是從這裡長大的其中一個。這裡同時也是這個鎮上唯一的教堂,鎮上的人們常會再週末來這裡做禮拜。

在門口躊躇著進與不進時,聽見了背後傳來腳步聲。

「哎呀!這不是琉璃嗎?」

依舊熟悉又親切的磁性嗓音。

「啊!是院長。」

瞬著這柔和的聲音我回眸一盼。

 

*

 

育幼院院長是醫師出身,也是這座教堂的修女。

從小看著院長為鎮上人民免費看診、醫治小病,在耳濡目染下對於醫療漸感興趣。

看著病患被醫治康復後的幸福笑容,是那麼溫暖人心。

於是,院長成為我的啟蒙恩師。

在其他同齡孩子嬉戲玩耍時,我已經開始跟在院長身旁,學習了些簡單的傷口包紮與醫療技能。

十歲那年,我越齡考取醫學院,成為校史以來最年輕的學員。

十五歲即將畢業那年,拉克希軍校古歐分校公開招募元素師的培訓。

秉持著想幫助更多人的心態,我一股腦的投入培訓課程,最後還真的讓我從眾人中取得聖屬元素師的資格。

依我對元素師的了解,每一元素都有專屬於自己的特殊能力與武器。而我的能力則是『生命感知』,能感測到一定範圍內的所有生命體。每個生命體的靈魂都有屬於自己獨特的顏色。

我被授予的武器是一柄長約一米五的輕型鑲銀長斧,據說是光之翼第八翅-Rueishin的寄宿。

斧刃細長而輕薄,點綴著像是花瓣的細紋在鐵面上,與把頭的連接處有鏤空設計。把手握處則染上金黃色,把底部則有十字的圖型裝飾。

那時候我才明白我除了是救人的醫師,在某些時刻也是戰場上殺敵的軍人。如果可以我不想用到這柄長斧。

十六歲,我以中尉醫官的職等任職於古歐治區的軍醫院至今。

醫生的工作是辛勞的,但是我甘之如飴。

 

在我就讀醫學院四年級時,院長身體微恙,無法處理育幼院內部狀況又同時兼顧教堂的事務。

所以每到放假時,我會回到教堂幫忙,聽取前來禮拜的人們的禱告與懺悔,明白了更多人情事故。

時至今日,因為離工作地點不遠,我常會回到此地探望…

除了一年半前發生的那件事之後。

 

*

 

時常在一天的工作完成一段落後,我喜歡在沿著軍醫院外的那條靠海馬路邊上散步。

欣賞午後夕陽映照在海面的風景,感受還風吹來的涼爽,聽那海濤波瀾打上岩礁上的聲音。彷彿一天的工作疲勞都能因此消散。

沿著路繼續往下走,能到達連結兩岸跨海大橋的路口。

大橋路口旁與對岸出口旁兩側皆矗立高塔樓,是開放的。走上塔頂由窗口望去,能眺望到更遠的風采。

而近處能眺見船隻停泊的港口,此處也是聯邦海軍的軍艦停泊處之一。

而在一次意興闌珊的夏日午後,我爬上塔頂看向窗口。那時剛好有艘軍艦停靠。一群身著深藍裝的聯邦海軍魚貫下船,我緊盯著他們瞧,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如關注著波璃魚缸內的魚兒遊動般。

在茫茫人群中,我視線盯上了他。一位與眾不同有著東方與西方混血臉孔的男子,留著一頭黑色短髮,散發著特殊的氣質。

在其他人相互吆喝要到酒館喝酒時,他則是先拿起相機拍攝附近的風景後,才默默尾隨於同僚中。而當其他人在海灘享受遊玩,他則是在進行淨灘活動。

怪咖一個。那時我的心理想著。

奇怪的事,經過那一次後,每爬上塔樓眺望,總剛好能撞見同一艘軍艦停港。不知道是時間巧合,還是有其他因素。

我絕對不會承認是後面那一項。

有一次假日我也學著他拿起相機想拍點什麼,正好眺見他正望著遠洋的夕陽餘暉。

當我試圖想拍下他時,一旁的遊客突然向問搭了幾句話。在我草率應付了幾句後,再回頭尋找他的蹤影時,卻已消失。

 

*

 

第一次正面接觸到他,是在為海軍做身體健康檢查。

在為他量測完身高、體重、視力與血壓後,他靦腆的對我說了一句話,便走了。

「妳的髮色很獨特,好似皚皚白雪很美麗。」

「……」

我當下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是直盯著他離去的背影,內心五味參雜,臉頰傳來一陣溫熱感。

雖然這不是我第一次聽到的讚美,但心裡還是感到愉悅。

心中忽然湧起的怦然感,讓我當晚輾轉難眠。

翌日還向乾媽詢問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乾媽當時驚訝的拉高音直呼

我的乾女兒琉璃終於戀愛啦?

她那經典的表情我還尤然記得。

 

*

 

永遠記得那一年情人節下著棉雪的夜晚和那同僚們下班後連忙與情人去約會的盛況。

「琉璃啊!妳怎麼到現在還不找個男朋友呢?明明有那麼多人對妳表示愛慕的說…」

我的一位非單身同事靠近我身旁用氣音說著。

「說什麼阿!現在沒有那個心思好嗎!都快忙不完了。」

我白了那位同事一眼,因為這已經非她第一次說了

確實如我的同事所說,有許多男生跟我表達情感,但總勾不起我的興致。

下班後皚皚白雪依舊下著,我依舊沿著這條路走著。當我走到橋旁的塔樓,突然一股念頭想上去看看。

靜謐的氛圍中只有無限的寒冷與寒顫。

當我以為就要在這與白雪和街道的霓虹燈景陪同下度過一人的情人節時,他突然拎著相機上來塔樓,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哈囉!妳在這裡阿!」

「耶!……」

我瞪大眼看著他。他穿著一件灰色襯衫,圍了一條紅黑相間的格子圖案的圍巾

「妳旁邊有人嗎?…能在妳的旁邊坐下嗎?」

「喔!好……」

難道你有看到我身邊有人嗎?

「時常看到妳上來這裡呢?風景可真漂亮。」

他左顧右盼的看著。

「嗯!我常來這裡散心。」他怎麼知道?

我調整了一下呼吸,因為我的節奏已經被他的出現完全打亂。

「你怎麼會在這裡?不去約會?」

「啊!我嗎?…呵呵,我目前沒有女朋友可以約會。」

他似乎緊張,說話有點結巴。

「你穿這樣不冷嗎?」我疑惑

「喔!還好,習慣了。」

習慣?

沉默了約十分鐘之間,我呆看著窗口外的景色,而他則拿起相機站起四處拍照。

說個什麼話吧,好尷尬的氣氛,方才的寒意被突然湧上心頭的溫熱感驅走。

我這是在緊張嗎?

「笑一個!」

他突然提高的聲調打破沉默,令我嚇了一跳。只見他相機的鏡頭對準著我。

「你怎麼可以突然偷拍不認識的人?」我皺起眉頭,雙手不自覺撥弄了一下頭髮。

「海軍第五艦隊中士,燕返.蘭斯洛,二十一歲單身,請多多指教!」

他忽然又以嚴正的軍人口氣說著,並且用右手擦拭了身上的衣服後,向我做出個握手樣。

「這樣我們就認識了,醫官!」他看著我微笑。

我噗吱笑了,不知不覺展露的笑容,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他那自信是哪來的?雖然我依然能感到他的膽怯。

「聯邦古歐治區軍醫院,中尉軍醫官,琉璃.玥留,請多多指教。」

我學他口氣說話,並且伸手回應他。

「要聽故事嗎?我在軍旅生涯的海外冒險。」

我點頭

他帶著故事走向我,那是ㄧ個能讓孩子停止玩樂,能讓老年人離開壁爐角落,更能讓我忘卻世俗繁瑣的故事。

 

*

連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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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椎名 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