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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惱自己的經歷是在阻礙自己的成長;否定自己的經歷則是逼自己活在謊言。這等於是否定了這個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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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之火熔毀迎向而來的三具傀儡。
優挺起身左手向下一振,弧型刀身艷光漸退,銳利目光直盯向由衣。
「妳就沒有其它本事了嗎?」
由衣面有難色的瞧著那把刀。褪去火紅後,顯出的銀灰色刀身,上頭沿刀紋排列的半月型花紋於朝陽照射下透出。
「三日月宗近…咱可真是一段時間沒見到了。想不到持有者已經換成汝了啊!真是可憐那位女孩了。」
由衣看著刀,嘴角微微一抽。
「女孩?妳見過我妹了?」優左手用力握緊刀柄,激動說著。
「喔~是汝妹啊?說來還真有幾分相似。即使見過又如何?被汝小看了還真是失禮。前菜上完也該是主菜上桌了!」
由衣雙手交叉握拳於面前,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氣後,再次睜眼之時雙手豁出一攤,無盡絲線由手中射出,兩旁懸吊於線的六具傀儡抖動著。
「汝將品嘗到最華麗的饗宴,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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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這樣看著什麼也不做嗎?」
過了許久,綾拉著我的衣袖說著,喚回看傻的我和透。
「插不上手的,硬要介入的話我們會被波擊……」透依然提高著警覺,豆大的汗珠由額際滑落。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她和古歐治區發生過的『活屍傀儡事件』有關,那可是悲劇。」
「活屍傀儡?」綾疑惑。
「那是發在約兩年前的事情。古歐治區公墓埋葬的屍體,在城鎮上四處肆虐遊蕩,使人民無端的驚恐與駭怕…」我說著,握住綾拉在我衣袖上的手「據說前一任的火屬元素師就是在那時遭受重傷。」
「並不只如此,那場戰役我親臨陣線過,幾名幻種之子當時在場,趁亂而混雜於其中。」透毅然說道。
「應該可以吧?靠我的能力和綾現在的狀態,應該能取下她的項上人頭。依我看燕返的事,十之八九跟她有關。」
我左手握緊發著微震的劍鞘,怒目注視在由衣身上,右腳向前一跨。
「慢!」透見狀連忙制止。
「諾名可等不住了,何況她也無視我們的存在,該是讓她吃點苦頭了,連帶之前的份!」
「小楓,別去!事態有點變卦了,你看。」
正當我要前衝時,綾立馬左手用力拉住我的右手臂往後一拖,令我踉蹌後退,然後用右手指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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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然的踏步聲在軍靴快速行進踏地時傳出。
另一群人數約莫五十人的憲兵隊全副武裝趕到現場支援,正續勢待發。
「小子們,拿好你們的槍,想建功就拚命點!對方可是『幻種之子』,可要讓她瞧瞧我們古澳憲兵隊的厲害!」
其中一名體格健壯的中年男子,叼著菸,捲著袖子用雄厚的嗓音吼著。
突然又猛烈用軍靴一踏大喊「架槍!」只見旁邊所跟的憲兵立即井然迅捷的架好槍頭對準由衣。
「組長今天可是你的升階日,你人怎麼還在這呢?這場面交給在下我,憲兵團派遣組第一分隊隊長,羅斯格准尉就好了!」
中年男子拍拍自己的胸膛,掛保證似得意笑著。
「幹!誰準你們可以來的,別來礙事。你會死的,快撤退!」優不展悅,反而皺起眉頭怒斥。
「嗯~是誰想分享咱的盛宴呢?汝嗎?那得先看汝夠不夠格。」
由衣左手一動,那具方才遭優重砍鋪地的傀儡耀起,朝羅斯格准尉盤旋衝去,全身機關開啟而露出長刺釘。
「開槍!小子們!」
羅斯格准尉手指向前方兩處揮指做了發號施令。
群槍分兩側開火,眾彈齊發,朝由衣與傀儡劃出各種筆直的彈道。
只見由衣輕蹬於空而輕鬆閃避子彈,翻到另一條佈於空中的絲線,手中依然不停歇。
傀儡衝進彈陣,雖被打的面目全非,但直到再次落地時在伴隨憲兵們的哀號,已重殘了左翼的憲兵團兵員。
「隊長!左翼的傷勢……」一名士兵懼怕喊著。
「可惡,這個操作詭術的傢伙…」羅斯格咬牙
「別因此鬆懈了!在戰場上犧牲是我們的榮耀。準備!」
「快撤!你們傻了啊!你們應付不來的。」優急忙勸退後,蹬步前衝向由衣做出揮砍。
我們三人趕緊跑上前觀照憲兵的狀況。
「你們別在矜持了,幻種之子不是憑你們的武力可以打敗的!」我握著羅斯格准尉寬後的臂膀。
「開什麼玩笑,這可是玷辱」羅斯格吐了口煙,抽出軍刀
「抱歉了大人,恕在下難從命!寧可戰死沙場也不願苟且而逃。」
「這並不是玷辱的問題啊!活著才能……」綾站於我身旁憂心說著。
「軍人可不能怕死!小子們!」
羅斯格打斷話語重振軍氣後,向前奔進,眾士兵一同持刀跟進。
我阻止不了,難道只能望著他們去送死?
當我正掙扎的胃部翻騰,思索是否該搶先於羅斯格出擊時。我發覺我動不了身子,那些曾經的戰友在我身旁斷了氣息的畫面一一閃過腦海中。
正想絕望放棄時,羅斯格和士兵們周遭開始被黑霧籠罩,如網般牽制住了行動方向,那是專屬於暗的絕盡領域。
「你們該給我適可而止,一群有勇無謀的蠢兵!」
透咬牙吃力的雙手做了攫住的手勢往後一拉,憤慨喊著。
「透,你沒用『棘』就用素術了!你撐得了?」
我和綾怔住。『棘』是透的刺槍名。
「不然怎麼辦……看他們送死嗎?他們這群無腦蠢兵…」
透眉頭深鎖,嘴唇已失去了血色說著。隨後單腳往地一跪。我趕緊奔向前扶住透的身軀。
「況且你們也沒有『限制』的能力…是不是,呵呵…」
元素師依照個體不同,能使用素術的能力與能力高低皆有不同。使用素術的代價是消耗精神力。
透和我所屬的元素是不適於純素術操作的類型,硬要使用的結果就是耗費大量的精神力,得藉由介質的輔佐(武器)或是元素本體的伴隨(光之翼),才能壓低精神力的消耗。
而身為石元素的綾,則是屬於能以純素術完現的能力者,使用介質反而會削弱能力與耗費精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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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汝真是猴急,咱還沒穩好身子就衝上來了。」由衣躲過揮砍後戲謔說道。
「怎麼持三日月的人都同一種性格呢!」
由衣口氣轉烈,在空中翻旋而降於地面的同時,雙手的手指迅速舞動著,六具傀儡便躍起而動。
四具高約一米五的鐵色無臉傀儡,圍繞於優。剩餘兩具則站於由衣身旁,手提護盾跟優保持著安全距離。
「六本武抉,可跟其它的傀儡不同。小心了,汝。」
由衣微瞇著犀利的雙眸,嚴肅而言。手指一振,圍繞優的四具傀儡雙手翻出細長刀片。
優蹲身於地,左手緊握三日月。瞥過每具傀儡後緩慢站起身子。右手掌輕觸過軍刀的刀柄,似乎想抽刀而又立即打消了念頭。
「我了當的問妳!是妳對她下手的嗎?之前的古歐治區的活屍也是妳幹的吧?」
優隨即舉刀在前,雙手握住刀柄,做好迎戰姿態。
「哎呀!原來那三位也在場,咱都忘記招待了呢,也把那群憲兵給忘了。」
由衣撇頭看向自己的右方,臉上掛著奸邪的笑。
「幹!別無視我!」
優箭步前撲由衣,一具傀儡忽地當住去路,揮動著刀片。
優霎時踱步一退以刀刃格檔。隨即要順勢反擊時,另一具傀儡迅捷游移於後、再一具於右側。
優見狀後瞠目結舌,時間在那剎那間似乎靜止不前,腦海只閃過一個字。
逃。
傀儡手上刀片舞動。
眾刀齊劃,八道白銀鋒痕閃過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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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優.雅叛。
為人還算不錯吧?只是討厭囉嗦麻煩的事情。旁人總是說我直來直往不造作,但就是脾氣衝了點,時常被叮嚀說話要優雅點,但我總是改不過來。
我有個孿生妹妹,緋.雅叛。
老媽從古亞治區嫁給古澳治區開餐館的老爸。老媽年輕時曾習於居合道當作防身術與健身運動。我和妹妹自幼也被調教於居合。
對於居合道我是沒有很大的興趣,但為了殺時間就跟妹妹練著。緋似乎跟老媽比較像,對於居合總抱持著高度的興致,直呼這是個「優雅的劍技」。
緋學習得很快,很有天分,第一次參加比賽就取得冠軍。
有一天,緋從院子倉庫匆促跑來,手上持著一把冒火的火把,把我和老媽當場嚇傻了。仔細一看才發現火焰裡頭是把刀。
老媽那時頂著鐵青又訝異的面龐,直說:「妹妹妳從哪裡拿出來的?」
事後老媽解釋那把刀的來歷。
刀名叫「三日月宗近」是老媽的先祖,三條宗近所打造的刀。因為有著半月型刀紋而得名。此刀後來被光之翼第二翅火元素-Heijuo附魔。
歷任持三日月宗近的人終得不到安祥。直到最後一任元素師-天炅死後,秘傳此刀回三條家時任當家的三條澤一郎,就此封刀存放,並且釋出贗刀以掩蔽區政府私下的追查。
時隔百餘年後,刀輾轉到了老媽,三條美琴手上。而緋則讓這把被視為不祥的刀再次重見天日。
直到近幾年,我代任了緋的職務,因為政府發為了讓出負傷昏迷的緋的元素師資格,已發佈了要讓深度昏迷的緋安樂死的最後通牒。
我曾一度想帶刀殺到軍團高層抗議,但被緋過去的同事阻撓,要我別那麼做。
因為那也是高層出於無奈的決定。
想要讓緋脫離元素師契約只有兩種方法,死去或是找到合適的替位者。所以如果要想讓緋持續活在世上,我能夠做的就是嘗試頂替她。
擁有劍技基礎,也有和妹妹最相近血緣的我,是順利頂替為火屬元素師,也代任緋在軍中的職務 。
我不因捨棄自己所想要的生活而懊悔,也不悔恨服命於一度要結束妹妹生命的軍團。
或許這是上天給予的試煉,要我親手了結這多年來,元素師和幻種之子間的種種鬧劇。
對於接踵而來的新體驗,我勇於面對。懊惱自己的經歷是在阻礙自己的成長;否定自己的經歷則是逼自己活在謊言。這也等於是否定了這個靈魂。
始終深信那時的決定是兩全其美。非但救了緋,也因此更加明瞭她過去生活的景色。
緋,這是妳曾經面對的場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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