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習慣性在假日午後,帶著育幼院的小孩來到陽台外邊的露臺,說起他在海上遇過的總總事跡。那是我所陌生而不熟習的地帶。

 

*

 

「院長您出門買東西嗎?怎麼不找個人陪您,或是替您買呢?」

我趕緊過去幫她提手上的物品。

「這只是ㄧ些生活用品罷了,況且我也想出去活動活動。」院長將部分紙袋遞給琉璃

「琉璃,到是妳,近來可還好嗎?怎麼好像瘦了許多,有好好吃飯嗎?」院長擔憂的伸手摸著琉璃纖細的玉手。

「嗯,我很好,乾媽她很照顧我。我們先進去吧!院長」

「好、好,哎呀,孩子們見到妳鐵定樂翻了,呵呵!」

我攙扶著年邁的院長,有些心疼。

依舊是這股熟悉的氣味,這種感覺就是『回家』的感覺吧!

「啊!是琉璃姊姊!大家快過來是琉璃姊姊耶!」

一名小女孩一見到我便瘋狂的大喊,像是深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似的。

「好了好了,別在喊了,快過來幫院長拿東西。」

但是為時已晚,一群小孩子已經從餐廳跑出來圍繞在我身旁打轉著、哄嚷著。

「琉璃姊姊,琉璃姊姊,妳前段時間跑哪兒去了?」

一名小男孩討債似的拉著我得手追問著。我苦笑回應

「啊!那個…因為姊姊有點事情要處理……」

「那那位很會說故事的大哥哥呢?」另一名小孩追問。

我選擇略過,沒有回應他。

 

*

 

成功哄著孩子去寫作業後,已經是下午約莫四點了。

小孩子的精力可真是旺盛的恐怖,陪了他們玩了半天,終於可以安靜偷閒一下了。伸了個懶腰,仰天長嘆一陣。

我在育幼院和教堂間四處走動著,回憶一些小時後的景像與記憶。

某一面牆上依舊貼著一年半前的照片。我用手輕觸每張照片。

是他拍的呢!

習慣性走到這個陽台外邊。這裡常被當成辦戶外小型活動的地點呢。

很開心呢,這裡。但卻又湧上一股矛盾的憂傷。

我雙手倚靠著木製欄杆,望向眼前此刻的景色。

低下頭嘆了一口氣……胸口覺得好悶。

轉頭看著那戶外庭園桌椅依舊擺放著,但是人事卻已非。

想去那座丘陵,一個想法強烈的慫恿著我。

也是時後該去那裡了。

 

*

 

那一晚,就在他柔和溫厚的嗓音下,度過了寒冷卻溫暖的情人節。在這之後,我們有了更多的互動,來往間也不在那麼生疏尷尬。

我們有默契似的,私底下不搞軍人的上下禮儀,而是像朋友間的互動一般談話著。

在他得知我在育幼院工作的消息,每到他搭乘的軍艦返航後的假日時間,或是回航修護保養的短暫空檔內,總會跑來育幼院陪小孩子玩耍和講故事。遇到大好天氣,就帶著孩子到港口邊散步,欣賞海景,享受海風、撿撿貝殼亦或說些軍艦的故事。

他習慣性在假日午後,帶著育幼院的小孩來到陽台外邊的露臺,說起他在海上遇過的總總事跡。那是我所陌生而不熟習的地帶。我時常也在一旁聽得入神,忘卻了現實的煩惱。

他每次來這裡一定必備著相機,記錄下在這裡走過的點點滴滴。

「你好像很喜歡拍照耶,以前在海港也是,蘭斯洛中士」我戲謔的跟著蹲在他旁邊說著。

「留下生活的紀錄不好嗎?玥留中尉」他繼續蹲在一旁幫嬉戲的孩子們連按快門。

學我說話,欠打!

「這樣以後回憶起來可是很美好的。還有妳怎麼會知道我之前常在海港邊拍照?」他疑或看著我。

「沒有啊!只是碰巧看到而以,碰巧!」臉頰一陣溫熱

無意間說溜嘴了……

他似乎很喜歡小孩子嘛!小孩子也不怕他的感覺,開始群聚在它身旁圍繞。不當育幼老師真可惜。我為他感嘆著。

我在吃醋嗎?

 

*

 

「耶!你是混血兒嗎?」

有一次趁其他小孩子到禮堂唱詩歌時,我在一旁輕戳他肩膀問他。

「疑!我嗎?我應該說是嗎?」他拿下相機看我,扮了個鬼臉。

「齁!你欠打!」我垂了一下他的肩膀,直盯著她。

「好啦!開玩笑的。我母親是古亞人,父親是古歐人。妳呢?琉璃妳看起來似乎也是混血兒。」他拿著相機對我拍了張照片。

「對了,我還沒問過妳的生日?」

「我不清楚。應該說不知道吧!」我嚴肅的回答他。

他沒有回應,似乎明白自己踩到了禁區

「我也是在這裡長大的,根據院長說的,我被送來這裡的那一天是六月二十一日。」我擠出個笑容。

「就這樣姑且當作是生日囉!要送我禮物嗎?」我攤手說著

「想要禮物嗎?」

他再度拿起相機對著唱詩歌的孩子們拍照

「我才沒有想要呢!是你提起我才說的。」

我這是在傲嬌嗎?

「傲嬌的琉璃嗎?我喜歡。」他哈哈笑著。

總是被他玩弄著,我還真想找個地洞躲起來。

時間飛逝,我和他轉眼已經相處了一年的時間。

直到那一天到來…

我未曾如此翹企時間能就此停駐能有多好。

 

*

 

某日的中午,他提前告知我他搭的軍艦要臨時進港維修。

我心血來潮在軍醫院的廚房做起料理。

乾媽看到我在廚房嚇了一跳,趕緊過來查看

「孩子啊!妳這個時間點在這裡做甚麼啊?」

「沒有啊,只是忽然想做個中餐給自己吃罷了…」微笑

我像是做壞事被抓到的小孩似的。

「那這麼會有兩個便當盒?…」乾媽指著問

乾媽忽然眼睛一亮,像是看穿我的意圖似的,詭異對著我笑。

「喔~乾媽明白,乾媽明白。乾媽我也是年輕過的。加油!琉璃。」

什麼啊!

乾媽樂翻地哼著歌,離開廚房前,不忘提醒我。

「要小心刀子和爐火喔!別燙到了喔。啦啦啦~啦~哪個小夥子那麼幸福~呢~~」

乾媽的歌聲隨著人影消失於走廊盡頭

「我只不過是順便幫他做個便當而已…討厭。」

 

*

 

「疑!琉璃特地為我做便當耶!好開心喔!」

當我們一同坐在港邊的長椅時,我遞給他便當盒,他像小孩子般樂翻了。

「我只不過是在做我的便當時,順便幫你做罷了。」

「玥留中尉,這個便當盒,小弟正式接收了。」他戲謔又爽朗笑著說。

我的臉頰又再度湧起一陣溫熱感。不要用怎麼爽郎的表情對著我笑啊!這樣我的心思會融化的。

「對了,我下一次的出航可能會隔久一點才會回來了…」

他放下了筷子,望像天空說著

「是因為最近猖獗的海盜嗎?」

我感到一陣不安。

「嗯。啊!~想到一陣子不能看到雪天使感覺好寂寞喔!」

他一股勁對著天空大喊。

「你是笨蛋嗎?對了,什麼時候離開?」

我握緊手上的筷子偽裝著不安,輕聲問著。

「對不起。這頓飯吃完……就要跟妳告別了…琉璃。」

我有些震驚看著他。

他用左手臂將我擁入懷中。

我內心喊著,別走…

「是嗎…要小心喔!……你可還欠我一個禮物呢…」

「恩…我記得。」

他溫柔地吻上了我的唇。

要平安回來…

 

*

 

時隔兩個半月後,港口邊稍來聯邦第五軍艦凱旋歸來的消息。

我接到訊息,處理完最後一個傷患後,內心雀躍立刻奔向港口迎接他的到來。

但是等著我的確是…

你失蹤死亡的消息。

「屍體呢、屍體呢,燕返.蘭斯洛中士的身體呢?」我拉著從船艦上走下來的艦長激動問著。

「沒有屍體你們怎麼能判定死亡…他可是你們的部屬啊!他或許還在某一處苟延殘喘著也說不定啊?」

我氣急敗壞吼著,不管在場他人的看法

「玥留中尉!請注意您現在的言行舉止。雖然您身分特殊,但是如果再繼續對艦長無禮的話,我們可是有權力立即逮捕您!」一旁直挺站在艦長身後的海軍上將嚴厲吼著。

當一群士兵正要圍上來把我架走時,他開口了。

「罷了!玥留中尉請您節哀。」

艦長一開口,整群士兵靜默不動

除了我…

艦長撥開我的手,面無表情的快速向前行走。我思緒混雜,癱坐於地。

當下我沒有哭泣,因為我相信你還活著。

還活著!

活著。

但是為什麼……

當你再次出現於我的面前時……

你卻是以如此的身分和那樣的姿態。

 

*

 

再事後兩個月內,我努力的出海到事件發生的現場,使用我身為元素師的能力『生命感知』企圖找回你,結果都徒勞而返。

直到一日接收到聯邦軍政府的消息,說在古歐治區與古亞治區的交接處森林,發生起多起連續殺人命案。

似乎有不明的迷樣生物埋伏在此屠殺,上層懷疑可能是『幻種之子』所為。

所以,我和古歐治區的另一位元素師,水屬元素師-星云,以及古亞治區的暗屬元素師-透,被迫接受命令到此地查看。這也中斷了我尋找你的計畫。

我抱持著快速解決的心態來到此地。

我與星云比透提早到達了現場。

當我使用生命感知觀測時,出現了兩具是生命又不是生命的特殊個體,而其中一個發出的顏色是我再熟稔不過的顏色。

我當下立即明白,那不會再是其它物體了,就如上層的推測。

在我接受元素師培訓時,聽聞過『幻種之子』這種特異體。據說那是死亡後的靈魂於惡魔的載體『幻種之籽』獲得重生,通常是有抱持著重大遺憾與怨恨而死的英靈才有可能形成。

那會是你嗎?

如果那是你,那你可真是跳槽的很誇張。我無奈苦笑著,落下了從你失蹤以來的第一滴淚水。

因為我知道當我確認那是你,我所要面對的結果。

我寧願你就在那時後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樣我就不用……不用去確實面對你的死亡。

我強烈要求星云去追獵另一名幻種之子。因為我想要直接用雙眼去確認你。

當我握著長斧一步一步的靠近你時,我內心是怎麼忐忑不安,你明白嗎?

「琉璃,是妳嗎?」

微弱而低沉的聲音,由樹林間傳來

「我等妳好久了…」

天空開始陰霾不晴,烏雲擋去了那原本該直落灑下的日光。

「是我,我是琉璃…你好過份啊…」

我哽咽到無法說話,雙眼止不住的淚水潸潸滑落。

我一直以來所抱持著的希望與勇氣,在見到他的面容後,隨著淚水的潰堤,全面崩毀。

「對不起,琉璃。對不起琉…璃…」他哽咽說著。

他的面容憔悴,全身罩著黑漆的布袍,我好心疼。

「對不起,我已經沒辦法在和妳一同在港岸邊散步了…」

「你好過份,讓我找你…找那麼久…」我啜泣說著。

「對不起…琉…璃,請妳最後完成…我最後的願望…」

燕返舉起那沾滿血跡並且烙印著XI的左肩臂,用著顫抖的手指抵住自己的左胸口。

「琉璃,…殺了我吧!在我還保有意識前…死在妳的手上我便無所遺憾了…請原諒我最後的任性。」

我舉起長斧的刃鋒指向他,我已經哭到不能自己

「你怎麼可以…說得那麼輕鬆。」我半吼著說

淚水簌簌地由發燙的雙眸滾落雙頰。

「別哭啊!…琉璃…因為妳是我,曾經最深愛過的…女人啊…」

燕返露出最後一笑,慨然說著。突然一個快速的箭步向前,緊握琉璃手中的長斧朝朝自己的左胸口一刺。

「我知道妳…一定下不了手。」

「不要啊!燕返!~~~」

琉璃用盡最後的力氣哭喊,響徹整個山林。

 

*

 

連三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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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椎名 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